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总结国医大师张志远治疗早泄的经验，认为早泄多由纵欲过度、情志内伤、湿热侵袭、久病体虚所致。基本病机为肾失封藏，精关不固，病位在肾，与心肝脾相关。虚证治以阴阳并补、补益肝肾，实证治以清利湿热、畅通气血。
[摘要］总结国医大师张志远治疗早泄的经验，认为早泄病因为纵欲过度、情志内伤、湿热侵袭、久病体虚所致，虚证多因肾中阴阳亏虚所致，治以阴阳并补、补益肝肾；实证多因湿热蕴积下焦所致，治以清利湿热、畅通气血。助阳善用肉苁蓉、锁阳、淫羊藿、巴戟天、附子，滋阴常选枸杞子、生地黄、熟地黄、天冬、楮实子，填精益髓则取鹿茸、龟甲、海马、胎盘。龟龄集、还少丹、天雄散、育麟汤、前列腺二号汤等为其常用经验方。
早泄是一种男性性功能障碍疾病，不仅影响到男性正常的生理功能，而且严重危害男性的心理健康，影响正常夫妻生活，日久还可导致抑郁、不育等疾病的发生。早泄的诊治主要包括心理疏导和药物治疗两大类，目前早泄的治疗效果差且易复发。国医大师张志远，幼秉庭训，少时学医，虽耄耋之年，未尝释卷，至今业医70余年。张老调理早泄有丰富经验，介绍如下。
1概述
一般认为早泄即性交时阴茎能勃起，但对射精失去控制能力，阴茎插入阴道或刚插入即射精。年国际性学会（ISSM）对原发性早泄采用循证医学定义，即早泄是一种男性性功能障碍，具有以下特征：射精总是或几乎总是在插入阴道前或1min左右发生；每次或几乎每次插入阴道后，没有延时射精能力；有消极的个人后果，如忧伤、烦恼、沮丧和（或）避免性的亲密接触等。陈士铎《辨证录·卷十·种嗣门》指出早泄为：“男子有滑精之极，一到妇女之门，即便泄精，欲勉强图欢不可得，且泄精甚薄。”沈金鳌《沈氏尊生书·卷十八·内伤外感门》指出早泄的表现为：“未交先泄，或乍交即泄。”
2病因病机
中医认为早泄多由纵欲过度、情志内伤、湿热侵袭、久病体虚所致。其基本病机为肾失封藏，精关不固。病位在肾，与心肝脾相关。金元时期的朱丹溪在《格致余论·阳有余阴不足论》中说：“主闭藏者，肾也。司疏泄者，肝也。二脏皆有相火，而其系上属于心。心，君火也，为物所感而易动，心动则相火亦动，动则精自走，相火翕然而起，虽不交会，亦暗流而疏泄矣。”张老认为纵欲过度，损耗阴精，阴损及阳，最终导致肾中阴阳亏虚，精血耗伤，使肾封藏失司，导致早泄的发生；此外饮食不节，过食酒肉肥甘之品，导致脾胃损伤，湿热内生，或房事不洁，外感湿热，日久成毒，最终湿热毒邪淤积下焦，阻闭气血，灼伤精室，亦是早泄发生的原因之一。故张老治疗早泄时，或阴阳并补，用药多选血肉有情之品，填精益髓；或清利湿热、畅通气血为主。
3常用经验方
张老治疗早泄，既收集大量民间秘方，亦善于应用经典方剂，常根据具体病情，灵活用药。
3.1龟龄集——滋阴益精、温肾壮阳
张老治疗早泄善用秘方龟龄集，由鹿茸g、人参g、细辛10g、杜仲30g、丁香30g、朱砂10g、熟地黄50g、肉苁蓉g、地骨皮30g、炙甘草30g、天冬50g、枸杞子50g、炮附子50g、淫羊藿g、锁阳30g、怀牛膝30g、砂仁50g、菟丝子50g、补骨脂30g、海马50g、急性子30g、生地黄50g等组成，诸药碾粉，每次3g，日2次，黄酒送下。方中天冬、熟地黄、人参、砂仁、甘草为三才封髓丹去黄柏，起滋阴降火、养血固精之用。《医方集解·补养之剂》：“此手足太阴少阴药也。天冬以补肺生水，人参以补脾益气，熟地以补肾滋阴。以药有天、地、人之名，而补亦在上、中、下之分，使天地位育，参赞居中，故曰三才也。”方中砂仁健脾行滞，甘草和解诸药，另佐人参补益正气，此方可用于治疗阴虚火旺、相火内动所致的早泄；鹿茸、肉苁蓉、锁阳、补骨脂、海马、炮附子、淫羊藿、丁香温肾助阳；枸杞子、生地黄、地骨皮滋阴降火；朱砂清心安神；杜仲、怀牛膝、菟丝子补益肝肾。本方滋阴益精、温肾壮阳，对于阴阳两虚型早泄症见神疲乏力、头晕目眩、盗汗遗精、腰腿疼痛、舌淡嫩、苔薄白、脉沉细等效果显著。张老认为此方还可以调理劳伤疲倦、神经衰弱、性功能低下、阳痿，或精子缺乏、畸形多、不液化、死亡率高等。
3.2还少丹——补益肝肾、健脾安神
古方还少丹由熟地黄g、枸杞子g、山药g、山茱萸g、茯苓g、炒杜仲g、川牛膝g、肉苁蓉g、楮实子g、小茴香g、巴戟天g、远志g、五味子g、石菖蒲50g、大枣个（去核）组成，入蜂蜜炼为丸，每次10g，日3服。
该方由还少丹化裁而来，《叶氏女科·卷四》记载还少丹主治：“男子虚寒艰嗣。脾肾虚寒，饮食少思，发热盗汗，遗精白浊，真气亏损，肌体瘦弱。脾肾不足而足痿者，及一切亏损体弱之证。”方中枸杞子、熟地黄、山茱萸滋补肾阴；山茱萸性味酸温，补肝肾，收敛固阴，不仅能补肾益精，还能起到固精止遗之效。肉苁蓉、巴戟天、小茴香温肾助阳，补命门之火。杜仲、怀牛膝、楮实子补益肝肾。脾为后天之本，先天之精有赖于后天之精的充养，方中党参、白术、茯苓、山药、大枣补气健脾。相火妄动，易扰乱心神，故用石菖蒲、远志、五味子安神定志。本方补益肝肾、健脾安神，可用来治疗肝脾肾虚，心神不宁型早泄，症见：记忆减退，耳鸣目眩，牙龈酸痛，纳呆食少，腰膝酸软，阳痿遗精，舌淡，苔薄白，有齿痕，脉细。
3.3天雄散——补阳摄阴
张老效仿杏林前辈杜石松，以天雄散调理早泄、遗精，《金匮要略·卷上·血痹虚劳病脉证并治第六》天雄散，组成：天雄g、白术g、桂枝g、龙骨g，碾为粗末，每次60g纱布包之，水煎分两次服，下午、晚上各一次。方中白术益气健脾，脾健则运化水谷精微之力正常，后天水谷之精气充足则能补充先天之精；桂枝温阳化气，有助于肾精化生肾气，从而保证肾脏生理功能的发挥；龙骨可镇惊安神，敛汗固精，封藏肾中之精，避免耗散太过，《本草述校注·卷二十八·鳞部》指出：“龙骨可以疗阴阳乖离之病。如阴之不能守其阳，或为惊悸，为狂痫，为谵妄，为自汗盗汗。如阳之不能固其阴，或为久泄，为淋，为便数，为齿衄、溺血、便血，为赤白浊，为女子崩中带下，为脱肛。或阴不为阳守，阳亦不为阴固，为多梦泄精，为中风危笃，种种所患，如斯类者，咸得借此以为关捩子，而治以应证之剂。”用天雄补火助阳，《本草纲目·第十七卷·草部》记载天雄：“治一切风、一切气，助阳道，暖水藏，补腰膝，益精明目，通九窍，利皮肤，调血脉。”若无天雄，以附子代之。天雄散补阳摄阴，用治肾阳不固型早泄，症见：四肢不温，腰膝冷痛，小便清长，阳痿遗精，舌淡苔白，脉沉。
3.4育麟汤——益精壮阳
张老调理男子阳痿、早泄，实验室检查精子数量减少，活动力低，不能上行到子宫，液化时间长，应治以补肾益阴壮阳法。张老常投龟鹿二仙胶加温补药物，创制了育麟汤，药物组成淫羊藿20g、熟地黄20g、仙茅10g、巴戟天10g、鹿茸3g、龟甲10g、胎盘10g（冲）、人参10g、肉苁蓉15g、菟丝子10g、锁阳10g、蜂王浆15mL（冲），日1剂，水煎分3次服，连用20～40d，能见功效。方中鹿茸、淫羊藿、仙茅、巴戟天、肉苁蓉、菟丝子、锁阳温肾助阳；熟地黄、胎盘、蜂王浆补益精血；人参大补元气。诸药合用对于虚证早泄尤其肾阳虚损者效果显著。本方以温肾壮阳为主，加入血肉有情之品鹿茸、胎盘补益精血。适用于肾阳亏虚，肾精损耗较重型早泄，症见：面色白，畏寒肢冷，神情淡漠，大便稀溏，性欲消退，舌淡暗，苔薄白，脉沉迟。
3.5前列二号汤——祛除湿热、畅通气血
前列腺炎引起的早泄隶属实证早泄。张老认为慢性前列腺炎，易于细菌感染，老年则转成肥大，久之并发阳痿、早泄。张老近年来拟一协定方，给予清热解毒、活血化瘀、行气利水、畅通尿路的药物，用金银花15g、柴胡9g、丹参12g、川芎9g、半边莲15g、制乳香6g、炒没药6g、三棱9g、莪术9g、鬼箭羽9g、三七6g、乌药6g、红花6g、泽泻6g、海金沙9g、鸭跖草20g、穿心莲6g，水煎分3次服，日1剂，收效颇佳，命名前列二号汤。张老还借鉴八闽吴味雪经验，在急性发作期，习投八正散（白木通、车前子、瞿麦、扁蓄、滑石、栀子、大黄、甘草、灯心草）加生地黄、石韦、黄芩、石莲子，疗效较好。大黄一味，切莫减去，乃疏通上下关键之品，其量2～4g，不宜多用，否则能化利为害，全盘尽失。
湿热日久，蕴积成毒，灼伤精室，导致精液外泄，湿热毒邪淤积，气血运行障碍，影响肾气化生，导致精关不固。此类早泄患者多腰部及会阴部疼痛不适或伴有尿频、尿急、尿不净等小便排出困难症状。方中金银花、半边莲、鬼箭羽、穿心莲清热解毒；丹参、三七、红花活血化瘀；川芎、乳香、没药、三棱、莪术、乌药行气活血；泽泻、海金沙利尿通淋。诸药共奏清热解毒、活血化瘀、行气利水、畅通尿路之功。炎症日久易导致肝郁气结，故方中加入柴胡疏肝解郁，现代研究证明柴胡具有一定的抗炎作用，柴胡有效成分柴胡皂苷可显著降低大鼠足踝右旋糖酐引起的水肿，并能明显抑制醋酸引起的小鼠腹腔液渗出。诸药配合，祛除湿热，畅通气血，达到治疗早泄的目的。慢性前列腺炎的早泄患者，多因湿热蕴久而成，导致炎症急发，张老认为此证属于中医淋证范畴，故在急性期给予八正散利尿通淋。患者应注意调护，需戒烟酒，少吃盐类、辛辣刺激性食物，不要拖延性生活时间，忌二郎腿坐位，禁揉阴茎及手淫。
4巧妙选药增疗效
张老温肾壮阳善用肉苁蓉、锁阳、淫羊藿、巴戟天、附子等温热药物，滋养肾阴常用枸杞子、生地黄、熟地黄、天冬、楮实子等滋阴药物，填精益髓善用鹿茸、龟甲、海马、胎盘、四胶等血肉有情之品。
《证类本草·卷第七》记载肉苁蓉：“治男绝阳不兴，女绝阴不产，润五脏，长肌肉，暖腰膝，男子泄精，尿血，遗沥，带下阴痛。”现代药理学证明，肉苁蓉中甜菜碱及麦角甾苷具有雄性激素样作用。张老认为肉苁蓉温肾助阳，能提高男性生理功能，对性生活淡漠、阳痿、早泄、精子活动力低下、液化时间长，都有良好的作用。
鹿茸咸温，属血肉有情之品，为雄鹿尚未骨化的嫩角，补督脉、壮元阳、强筋骨、益精血，故可应用于肾阳亏虚、精血不足所致的阳痿早泄。《证类本草·卷第十七》：“主补男子腰肾虚冷，脚膝无力，梦交，精溢自出。”《本草纲目·第五十一卷·兽部》：“生精补髓，养血益阳，强健筋骨。治一切虚损，耳聋，目暗，眩晕，虚痢。”张老以之治疗肾阳不足、元气亏虚所致的早泄、性淡漠、生殖器勃起无力、稍举便痿等病证，常同淫羊藿、韭子、仙茅、巴戟天、肉苁蓉配伍。
枸杞子，味甘平，归肝、肾经，滋补肝肾、益精明目。现代药理学证明枸杞多糖（LBP）能提高雄性大鼠血清性激素水平、SOD活性。枸杞子还具有提高小鼠运动耐力及增强机体抗氧化酶活性的作用，从而起到治疗早泄的作用。《景岳全书·卷之四十九大集·本草正（下）》云枸杞子：“味重而纯，故能补阴；阴中有阳，故能补气，所以滋阴而不致阴衰，助阳而能使阳旺。”张老认为枸杞子滋阴益阳，对身体消瘦、乏力、精神不振、营养状况欠佳者，长期食用有较好的效果，凡性功能低下、阳痿、早泄，都宜投与。同淫羊藿配伍，剂量各占一半，连服30～60d，疗效显著。肝肾阴虚型早泄证见口苦咽干、潮热盗汗、腰酸耳鸣等多宜加入枸杞子。
《广和堂开业录》言阿胶、鹿角胶、黄明胶、龟甲胶，称商品四胶。早泄日久肝肾亏虚，阴阳俱衰。将其加水融化口服，能滋肝、益肾、健脑，调节阴阳。适于神经衰弱、腰酸腿软、阳痿早泄、梦遗滑精等症。阿胶主要为驴皮熬制，滋阴补血。《名医别录·上品·卷第一》：“阿胶，主丈夫少腹痛，虚劳羸瘦，阴气不足，脚酸不能久立。”鹿角胶为鹿科动物梅花鹿或马鹿的角煎熬而成的胶块，补血益精。黄明胶为黄牛的皮所熬的胶，滋阴润燥，益气血。龟甲胶为龟腹甲所熬制的胶，滋阴潜阳。四胶皆属血肉有情之品，早泄日久、肾精亏损的患者尤为适用。
地黄为滋补肝肾要药，医消渴、早泄、潮热盗汗、未老发白。张老临床将地黄分为三种，一是壮水制火、调节体温、清热凉血，用鲜地黄，用量15～30g，治早泄伴骨蒸潮热、盗汗、衄血、牙龈出血、便血、血精者，与牡丹皮、白薇、胡黄连、紫草、玄参、知母合用；二是滋阴生津，抑制虚热，用生地黄，用量20～40g，治早泄伴口干舌燥、面红目赤、暮热朝凉，低烧不退，与麦冬、女贞子、鳖甲、牡蛎、白芍、何首乌配伍；三是温养肝肾、固阴补血，用熟地黄，用量20～60g，治早泄兼颜面苍白、腰酸腿软、身体瘦弱、疲乏无力、履下如绵，与当归、山萸肉、桂圆、川芎、阿胶、桑椹、玉竹、芝麻、穞豆衣、枸杞子、旱莲草、石斛组方，连续应用，均有疗效。
［基金项目］国家中医药管理局项目——年张志远全国名老中医药专家传承工作室（编号：国家中医药人教发［］47号）
［通信作者］刘桂荣（-），男，山东济南人，教授，博士研究生导师，重要从事中医临床各家学说、心系疾病的文献研究。E-mail：yuyu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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